Rose Of No Man's Land

去做。
keep the past in mind and carry on

25 番 - 感、覺



今夏:

給  @salix_plantoginea 的回禮。抱歉我拖了好久如果說salix是望月那我一定是一匹小白毛 ...... 


CP 是 Salix 家的振哥哥 (實際上是不可質疑的振總,咚一聲跪下!) 與柳妹妹,希望有寫出這倆又甜又帥氣的感覺!希望今後也能繼續和妳一起愉快玩耍、互相投餵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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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感覺」是在刀劍化形為人後才擁有的概念。




  春光爛漫之際,視野被盛放的櫻花染成一片水紅;夏日正午,驕陽熱辣辣地炙烤肌膚,逼出如雨如瀑的汗滴;秋日黃昏,西風捲起暗金與赭紅的落葉,激起一片乾枯而蕭瑟的脆響、連帶刮得皮膚隱隱生疼;冬季長夜,自濕冷的戶外歸來後,鑽入被爐、飲下熱茶的溫暖幸福感。




  以及,日常之中更多細瑣的、陌生的、尚待刀劍付喪神去感受與體會的。比如 ......




  「痛────」銀白色纖長睫毛綴著幾許淚珠,五虎退委委屈屈地嗚咽了一聲。




  一期一振望著幼弟身上衣衫的綻口、以及綻口之下滲出鮮血殷紅的傷處,出於長兄的責任感、與粟田口刀派間的親情,想做點甚麼來減緩他的痛楚;然而自己與弟弟同為刀劍付喪神,甫得到人類的血肉之軀與相應而來的感官知覺,對於這一切仍感到困惑與陌生,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



  因此,他只能伸出手,緊緊握住弟弟的小手,朝他點頭一笑,盼望著這樣的舉措多少能減緩弟弟心中恐懼。




  而正拿著打粉棒為五虎退「手入」的審神者,聽了這一聲後,便停了手上動作,輕輕摸了摸五虎退的頭頂:「對不起呢,五虎退,我等一下會更輕點的,要是還會痛的話,就告訴我一聲喔。」




  這番話語似是讓五虎退安下心來了,他抿了抿嘴,感激地點點頭,半晌,又怯生生地說道:「主人,那個、對不起呢,這樣怕痛又喊痛的我,實在是太軟弱了。」




  審神者並未立時答話,而是在細心確認過所有傷口皆已癒合之後,才牽過五虎退的雙手,凝視著他的眼睛。




  「我、一點也不覺得五虎退軟弱唷。」審神者又將五虎退的雙手握緊了些,溫柔而堅定地說道:「受了傷會覺得疼痛,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,勉強自己忍著疼痛、而不處理那疼痛,只會讓傷口愈來愈嚴重而已。」


  


  她環視了一圈手入室中等待處理傷口的短刀們,續道:「痛覺是一種傷害性刺激所引發的感覺,而經由痛覺才能引發身體的保護反應;所以,『痛』是一種重要的訊息、是保護自己的機制,而不是弱者才有的感受喔。」




  語罷,她重新望向五虎退,朝他柔柔一笑:「所以啊,以後若是又覺得痛了,請像剛才那樣,勇敢地直接說出來、直接做出反應,勇敢地保護自己喔。」




  「好的!」五虎退顯是被這番話語好好的安慰與鼓勵了,不僅如此,手入室中尚待著處理傷口的短刀們,面上神情似乎也少了幾分害怕與不安,變得放鬆些了。




  一期一振敏感地察覺到這一絲變化,也跟著放下心來,忍不住抬頭望向審神者,朝她遞過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



  審神者與他四目相對,沉靜的點了點頭,微微一笑,那雲淡風輕的神色似在回答一期一振的感謝般:「一點小事,別放在心上喔。」


  


  







  「感覺」是在刀劍化形為人後才擁有的概念。而某些「感覺」比起具體的五感相形抽象、難以描摹,其存在感卻是更加鮮烈、無法忽略。




  本丸院落內,櫻色重疊掩映,本該是華麗艷美到極致的場景,看在一期一振眼裡,卻不期然勾起心底些許悲涼之意。




  再刃前大部分的記憶,多已隨著大坂夏之陣的熊熊烈火付之一炬,但他隱約記得,那位對自己影響甚鉅的前主,在一場極為盛大的花事後,傳奇一生轉瞬消逝,如露、亦如夢。




  甫從大坂冬之陣的時代合戰場歸來,一期一振仍覺得腦仁隱約生疼;雖說已失去絕大部分的記憶,然而再度步上那關鍵事件的戰場、直視自己的重要過往,支離破碎的殘缺回憶與情感仍在暗處大肆叫囂,意欲躍上意識的表層,憤恨的、不甘的、悲涼的,混沌地攪和在一處,無法以理智細細爬梳。




  沒有甚麼可供自己把握的,無論是譬如朝露的生命、或是混亂而零碎的記憶與感情。


  


  「一期。」審神者的輕柔喚聲打斷他的思緒:「你還好嗎?」




  回過神來,只見審神者正擔憂地望著自己。




  待短刀們都已治傷完畢,審神者便讓他們去廚房找燭台切要下午的點心吃,手入室裡便只餘下一期一振與審神者倆人,默然相對。




  一期微微偏頭,示意自己無恙:「請您放心,傷口皆已癒合,感謝您的關心。」


  


  他愈是自持多禮、她愈覺得倆人之間彷若相隔千山萬水,無法碰觸彼此。矜持與禮貌有時也像個玻璃罩子,將他人阻絕在外,僅能交換形式上的寒暄與微笑,而將內心的真情與脆弱深藏於隱蔽處。




  一期一振面上偶爾會流露些許哀傷的神情,卻又對對上自己眼神時換上溫文謙和的笑容,再度成為她那優秀而可靠的近侍。




  作為粟田口一派的長兄與保護者,裡所應然地照料、保護著弟弟們;然而在他感到疲困或是悲傷的時候,無法卸下這層重擔與偽裝的一期,又有誰可以照顧著他呢?




  ── 一直如此,想必很累吧?




  審神者默默想著。




  


  一期一振並未對審神者的沉默多加以表示,逕自起身:「那麼,我也該去處理剩下的工作了,請容我先行告退。」




  審神者也站起身來:「一期?」




  以為審神者有甚麼事要吩咐自己,一期一振禮貌地應道:「是的?」




  他瞠目結舌地望著審神者迅捷無比地出手,以掌為刀,朝自己面門直直劈來;直覺反應想出手格擋,卻又擔心此舉過於僭越,動作微微一滯,便腳步虛浮地向後踏出半步;這樣的反應似乎全在審神者料想之中,她輕輕一笑,伏低身子,向一期身後竄去,輕巧地朝他足踝一絆,迫得他仰面朝後倒去。




  本以為這樣一跌會摔個四腳朝天、連帶將後腦杓撞出一個大腫包,未料審神者將自己輕輕一扶一帶、再順勢一蹲,倆人便這麼安安穩穩地重新在榻榻米上坐下 ── 不,嚴格說來,坐著的是審神者,而一期一振自己則是躺著的。




  「主殿,請問您這樣是?」猝不及防地被這麼一整,一期心裡多少有些慍怒。




  「膝枕,讓人放鬆用的。」審神者泰然自若地回答,不忘伸手將一期的眼睫掩上,再稍稍調整他的頭部位置:「工作我稍早前才確認過,今天的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,所以現在可以稍稍休息一會。這是命令喲。」




  最後一句話堵得一期一振無法再與她辯駁,只得安安靜靜地繼續伏在審神者膝上。




  感官在刀劍付喪神獲得人形之後變得敏銳,而在這種安靜的空間裡,更是銳利非常 ── 一期一振闔眼靜靜躺著,隔著髮絲可以感受到審神者溫暖的體溫,鼻端也縈繞著她淡淡的、好聞的體香,觸覺與嗅覺捕捉的訊號,不期然地牽引著五內另一種難描難言的感覺。




  「一期。」審神者輕聲喚道。




  「嗯?」這聲慵懶的回應,一期一振自己聽了都覺得陌生。




  「會受傷、會感覺到疼痛的,不只有身體而已,心也是一樣的。」審神者柔聲道,右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頭頂:「而我剛剛說的,有關『疼痛』的法則,同樣適用於心 ── 那只是一種提醒我們要及時保護自己的訊號,感覺疼痛絕非弱者的表現,而若是放任疼痛不管,傷口只會愈來愈深。」




  「一期。」審神者又添了句:「在我面前,你不必那麼勉強。」




  一期一振明白過來了,審神者此刻是在安慰自己。




  被以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照顧、撫慰,一期一振難免感到無奈與好笑,然而聽著審神者溫和真摯的話語,他其實也感激、並感動著。此刻這裡只有他與她二人,沒有需要照顧的幼弟、沒有需要擔負的驕傲與責任,暫時放下那些,單單純純地休息,安安靜靜地聆聽自己的心聲並與之共處,似乎也不錯。


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一期一振亦低聲回道,沉穩的語調也反過來安撫了擔憂的審神者:「您的用心,我都明白,不勝感激。」




  總是使用敬語這一點,或許是一期一振改不掉的習慣吧?審神者無奈地笑笑,望向靜靜伏在自己膝前的俊美面容,不禁出神。




  ── 她無法改變那些使他感到悲傷的過往,也不願逼他一下子就對自己推心置腹、坦承一切。但,如果可以,她想成為他休憩與停靠的港灣,他將不必再獨自勉強笑著應對一切,可以在某個人面前坦然地露出那樣悲傷的神情、不用擔心被嘲笑或評斷,並且被溫柔地包容、接納下來。




  ── 如果疼痛可以分擔。




  而一期一振此刻也默然想著自己的心事;若說此刻是審神者敏感覺察了自己的情緒變化,並做出她認為應當的應對,那麼,基於她方才所言,自己往後是否也可以用同樣方式反饋?




  儘管化形為人的時間仍不算長,但對於審神者偶然流露的感情與思緒,一期一振並非毫無所感,若說審神者認為一期一振是過度勉強自己了,在一期一振眼中,她又何嘗不是呢?











  是夜,審神者做了個噩夢。




  她夢見自己被大批時空溯行軍所包圍,而信賴的刀劍男士們全都不在身邊,自己只得孤軍奮戰,以手中刀劍殺出一道血路以逃生;雖說是夢,但感官知覺卻異常逼真 ── 刀鋒入肉時柔軟的阻滯感、刀尖觸到骨骼時粗礪的刮擦感,鮮血溫熱濕黏的觸感、與腥甜的氣味,敵軍猙獰扭曲的面容、與絕望的嘶吼 ......




  一切的一切都使她噁心暈眩、且恐懼,然而為了活著離去,只能機械化地斬殺劈砍,以敵方大量的死亡、換取自己一道渺茫的生機。




  ── 無論上陣多少次,始終無法習慣這種生死交關的場面呢。




  驟然驚醒過來,喉嚨乾渴難耐,起身喝了一杯水,睡意也全沒了,審神者暫時不打算躺回床上重新入眠,決定離開房間夜間散步。




  經過了隔壁近侍房,腳步微微一滯,側耳細聽,房內悄無聲息,想必此刻一期一振正熟睡著吧?那還是別去打擾他吧。審神者默想著,獨自步出房間。




  這是她向來的習慣,在因多思多慮而夜不能寐的夜晚獨自夜間漫步,緩緩走著,順道裡一裡自己的心緒;等到思索得差不多了、而天光也漸漸轉亮,再悄悄回到房中,闔眼養神,靜待平常起床的時刻到來。




  這樣的時光特別寧靜,但也有些寂寥。




  她仰頭望向天空,沒有半點雲朵,一輪滿月孤高地掛於夜空中,沉默而溫柔地與她對視;今夜月色並不明亮,而是略微暗沉些的、琥珀色的,看在她眼裡,不期然想起某個人的眼睛。




  今夜是怎麼一回事?居然一直想著那個人?審神者搖了搖頭,輕輕拍了拍自己面頰,復又前行。




  繞了本丸一圈之後,她悄悄回到自己房前,驚愕地發現簷廊上正坐著一個人影。











  「您感覺好些了嗎?」一期一振見到了審神者,立即起身,並將一杯已放溫了的茶水遞至她手中。




  「一期,你在這裡待多久了?」審神者仍未恢復過來,愣愣地反問。




  「從您離開房間開始。我想您應該是想自己散散步、整理想法,所以並未跟上,而在這裡等著您。」接過茶盞,隨意放下,一期一振繼續問道:「所以,您感覺好些了嗎?」




  望著一期一振琥珀色瞳眸中明顯的關切,審神者有些不自在,假意大笑著回道:「沒甚麼好不好的呀?不過是突然想散個 ... 步 ...... 」




  審神者訝然地望著一期一振伸手捉住自己左腕,如同共舞一般地拉著自己轉了半圈,從背後輕輕捉住自己兩手、將自己圈在懷中。




  俐落完成這一系列動作,一期一振才像是忽然想到般地添了句:「失禮了。」




  向來端嚴持重的近侍忽然有此跳脫之舉,審神者並不發怒,反而新鮮地笑了出聲;一期一振微微退了半步,背倚梁柱,緩緩坐下,審神者便也跟著順從地坐下,輕輕靠向他懷中:「一期,你會這麼做,有你的理由,對吧?」




  「是的。」一期一振語調依舊溫和平穩:「因為我看出來了,您又再逞強了。」




  感覺到懷中審神者微微一掙,似是在抗議,一期一振又收緊了手臂:「冒犯了,真是相當抱歉。...... 然而,主殿,我或許瞞不過您,您也瞞不過我的。」




  「您說『疼痛』是一種保護自己的重要機制,於我而言,『害怕』也是的。」一期一振續道:「我可以感覺得出來,您在害怕,而您害怕的事物再簡單不過,那就是『死亡』。」




  審神者停下掙扎,安靜不動。




  「我、一點也不覺得主殿您軟弱。」一期一振柔聲道:「現在的您會害怕死亡、特別是戰場上的死亡,是因為您強烈地渴望著活著得勝。這是一份重要的意志,而非弱者的表現。」




  一期一振稍稍低下頭,拉過審神者雙手,與她四目相對:「在我面前,『妳』不必那麼勉強。」




  審神者抱以深深的凝視,那目光中的情與意,一期一振直到往後才悉數明白過來。




  審神者輕點下頭,重新躺回一期一振懷中。




  「一期?」審神者小聲問道。




  「是?」




  「以後,我要是又睡不著了,你願意陪我夜間散步嗎?」




  「樂意之至。」一期一振淺笑著回答。




  「嗯,謝謝。請再讓我像這樣躺一下子,不會太麻煩你吧?」




  「您不必擔心。」一期一振柔聲安撫道。




  審神者聽了,似是全然放下心來了,卸去全身力氣,躺在他懷中。




  安靜的夜裡,默然相擁,以體溫溫暖彼此,五感也變得更加敏銳 ── 月色之下瑩白的肌膚、胸懷中溫軟的軀體、鼻端柔細的髮絲、掌中纖細的雙手,幽幽的髮香與體香,凝神細聽,彷彿還能聽見心脈的鼓動聲。




  感官層層疊加,全數歸於五內,使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疼 ── 不是憤怒、也絕非悲傷,而是種溫柔而甜蜜的痛楚,這樣的感覺於一期一振而言,無比陌生;然而他對此並不著急、也不害怕。




  他低下了頭,深深呼吸,貪婪地汲取月色下她的香氣──








  ── 到時候,您會教會我這種「疼痛」的應對方法的,對吧?




  


  








fin.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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